60年珍藏记忆“阅”然纸上 ——记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珍藏的记忆”成就展
“50岁朝上的人,会有这样的童年记忆——酷热而漫长的暑假,向大人要来几分钱,到弄堂口的连环画摊子租一两本小人书,然后赤膊躺平了身子,有滋有味地一页页翻看下去,直看到眼皮耷拉,再也睁不开来。”现任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党组书记的孙颙,在谈及珍藏在内心的连环画记忆时这样描述道。
建社60年的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昨天起在上海城市规划展示馆举办以“珍藏的记忆”为主题的成就展。60年岁月华章,作为连环画、年画、宣传画创作与出版高地的上海人美社,至今有太多的岁月凝结成的记忆“阅”然纸上。
连环画名作《山乡巨变》三易其稿
贺友直的连环画名作《山乡巨变》,距今已有40年。此次回顾展特意选取了这部旧作。正是这部作品帮助贺友直摘得第一届全国连环画评奖一等奖,30多年前的往事有什么值得说的呢?但贺友直想说一说。
《山乡巨变》是个反映农业合作化的故事。贺友直当时对什么是农业合作化,合作化会使农村发生一些什么变化,以及由此引起的变化会对农民的生活和思想产生什么影响等完全没有概念;对故事背景地湖南农村是什么样子,男女老少的穿着打扮、生活习俗有哪些特点等也全然不知。为了要把这个故事画出来,贺友直二话不说,背起行李到了湖南益阳,一竿子插到生产大队,串门采访,出工劳动,收集资料。在那个时期,凡是画现实题材的必须下生活。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这是规律,又是真理。就这样,初稿画出来了,不料连环画家程亚君、顾炳鑫看后都认为没有达到要求。贺友直于是被“逼”着再次下乡。熟悉生活是创作的基础,但不等于有了这个基础就能保证创作成功。贺友直画的第二稿又失败了。这时候,他有幸从新中国成立10周年出版的许多好书中看到了《陈老莲》、《明清木版插图》、《清明上河图》等传统绘画出版物。一下子悟到借用木版插图样式,能生动表现当地人物的气息。创作的“钥匙”找到了,第三稿得到了肯定,作品的精气神就这样画了出来。
忆过去,想未来。回顾展上有幅贺友直的图文互现的作品,特别引人深思。画面上,一张大方桌,围了不少人,桌面上摊着一幅幅画稿,众人目光齐聚,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思考着什么……画面旁边的稿纸上,贺友直用文字记录道:“美术工作者协会里有连环画小组,组长是顾炳鑫、程十发。小组定期活动,活动内容主要是观摩作品,到时每人带去自己画的稿子,相互交流,大家评论。我是个刚刚接触文艺的人,对这种学习方法甚感新鲜,得益甚多。艺术不是抽象空洞的说教,正是这种特别的学习方法,帮助了一群年轻画者迅速走向艺术生命的巅峰。”
宣传画《毛主席万岁》进入千家万户
提起上海人美社,不能不说“连、年、宣”,即连环画、年画、宣传画,这是他们60年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品牌,更是时代最特别的一种记忆。
1954年起,华东人民美术出版社正式改名为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不久,专业出版连环画的新美术出版社、出版摄影图书的晨光出版公司、出版传统木版水印的朵云轩也并入人美旗下。一时间新老画家汇聚一堂,年画、连环画、宣传画等通俗普及读物的出版几占国内出版物的半壁江山,年发行量最高近亿册(张)。
在回顾展中,老画家哈琼文创作的《毛主席万岁》作为上海人美出品的标志性宣传画,以凝结着那个年代风格的着色和画风,引得很多观者驻足停留。
画面上一位身着黑丝绒旗袍的美丽少妇,用右手托起她天真烂漫的小女儿,小姑娘右手高举一支玫瑰,汇入一片花的海洋,主体人物突出,而毛主席的形象并未出现在画面之中。
老画家已经谢世,对于当时的这种处理,上海人美社的编辑向记者回忆了一段往事。在最初的原稿上,主体人物背后黑白毛主席像很抢眼,令画面出现两个中心,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同时也淡化了节日气氛。带着这个一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哈琼文请示当时审稿的社领导,其中一位领导以商量的口吻提出:“画中的主席像拿掉好不好?”哈琼文马上接口说:“好,好!”回到创作室,哈琼文赶快用笔洗掉主席像,接着用调了白粉的淡玫瑰色,在洗干净的部位虚虚实实地画了大片的花团,改完后竟丝毫未留下修改痕迹。为了把画中母女的目光引向天安门上的毛主席,在画面的左上角画了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华表,使观画者也跟着母女、华表的指引,似乎见到了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毛主席万岁》出版以后,社会反响强烈,引起了广泛关注,以前被认为在街上张贴的宣传画,进入了普通百姓的家庭,为老百姓所喜爱。当年即不断再版,而且连续再版多年,总印数十分可观。
作家冰心于1960年发表题为《用画来歌颂》的文章,以优美的文笔,将外国的一张画与《毛主席万岁》对比。《文汇报》也在画作出版时发表了评论文章,给予好评。而这最后一改也为此画的成功留下了一段佳话。
文汇报记者 陈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