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小人儿书铺是津城的一道风景线,最多的时候,大街小巷几乎都有一两家小人儿书铺,其规模和格局大多相差无几:临街的铺面,门开着,一来为络绎不绝的小阅读者进出方便,二来尽可能地多放进些明亮的光线。店铺一般二十平方米左右,靠门一侧设柜台,柜台后面是一层层的书架,上面放满各式各样的小人儿书。柜台里站着掌柜。那时赁一本小人儿书看很便宜,一分钱看一本薄的,二分钱看一本厚的。交钱拿书坐到一排排的条凳子上去看,只要不关门看多长时间都行。
小人儿书铺当时成为城市的一大特色,无疑跟城市的历史发展有关。津城因海运而生河运而兴,“码头文化”是天津特色文化之一。津城没有江南古城书香的传承,也没有京城皇家文化的底蕴,因此通俗易通、简单明快,近似快餐的文化在津城最为流行。据了解,津城小人儿书铺的前身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现的书摊,书摊之所以那时出现,跟当时一批志士仁人发起文化、工业救国有关。在他们的推动和教育下,许多青少年和妇女有了一定的认字能力,于是不满足于从别人那“听书”“听戏”了解历史故事,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看书”来增加知识,于是对应这层读者水平,半画半文的近代小人儿书问世。为有更多的读者,小人儿书一落地就扎根于市井民间,以既方便又便宜,很快成为文化传播的一种新途径。其实小人儿书的名称,最初并不是因为给孩子们看才称之为“小人儿书”,而是指书里画着的图案很小,后来因特别受孩子们的喜爱,而且他们成为主要读者,“歪打正着”原意逐渐发生了变化与转向。
追根溯源,小人儿书先于书铺出现,汉代的画像石、北魏的敦煌壁画等,由连续的画幅来描绘故事或人物传记,可以理解是连环画的雏形。魏晋时期的卷轴画已经具备了连环画的特点,大都是人物形象为主连续在卷轴画上出现,构成一定的故事情节,图旁配有简单的文字说明,与后来的连环画形式上十分相近。到了宋代,随着印刷术的广泛使用,连环画的形式由画像石、壁画向写本、图书转移。有插图的书本大量出现,插图的内容生动地表现了书中的精彩内容。明清时代,线描的插图大量涌现,章回小说中卷头只画书中人物的,称为“绣像”,画每一回故事的称为“全图”。每回前面附多幅有故事情节插图的被叫做“回回图”。清末,连环画这一形式得到推广。1899年,上海文艺书局出版了石印的《〈三国演义〉全图》,这是第一部用连环画的形式来表现文学原著内容的作品。民国时期,连环画开始迅速的发展,此前连环画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和影响,但称呼上不统一,南方称为公仔书、菩萨书、伢伢书,北方多称为小人儿书。这期间,上海世界书局先后出版了《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封神榜》、《岳飞传》的连环画书,题名上有“连环图画”,这是第一次用连环图画作为正式名称,这一叫法一直使用到1950年代,后改为“连环画”。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连环画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局面,国内许多大的出版社争相出版连环画,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在当时出版了许多优秀的连环画,像《聊斋故事》等小人儿书,全是当时连环画中的精品。
那时的小人儿书铺对孩子们来说,是童年的乐园。极少的零花钱不够买喜欢的书,只够攥在手里到小人儿书铺租着看。小人儿书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确实如此,一幅画连着一幅画,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画下面用浅显的语言描述故事内容,只认很少字的小学生也能读懂。那时的小人儿书丰富多彩,不仅有中国文学名著,像《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岳飞传》等,还有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动物寓言、成语故事等等。当时许多名画家也参与小人儿书的创作,如刘继卣的《大闹天宫》、《武松打虎》,王叔晖的《西厢记》、《杨门女将》、《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生死牌》,王弘力的《十五贯》、《天仙配》,刘旦宅的《李时珍》、《屈原》,程十发的《画皮》,戴敦邦的《红楼梦故事》、《陈胜吴广》,王亦秋的《杨门女将》、《兰亭传奇》。除此之外,贺友直、华三川等画家也加入到这一行列中来, 极大丰富和提高了小人儿书的品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贫乏的年代,小孩们把小人儿书当作一种精神的享乐,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了人生的启蒙。
除此之外,小人儿书铺还曾是个“阵地”,被无产阶级的革命思想所占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大量革命题材的小人儿书进入这一领域。比如反映抗日题材的《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平原枪声》《烈火金刚》《鸡毛信》等等,除了画的,还有影片翻印下来的,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如今随着时间的流淌,小人儿书已被生活淡出,但它在城市发展中所做的贡献,不能抹杀。
(来源:天津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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